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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曆6150104日,亞特蘭提斯帝國,克利夫頓城。

 

這天,獵人號角的嚎鳴,此起彼落地迴盪在飾以五彩紙片的桅桿與船帆之間。

這是獻給狩獵與豐收之神的凱歌,揭示著伊卡里亞海諸國中最盛大的豐收祭典的開始。

 

來自全國各地人們湧入克利夫頓這個古老海港城市,在這為期七天的祭典中,將歡騰而狂熱的氣氛散佈到大街小巷。

城市中心,在宏偉的狩獵與豐收之神──阿特彌斯神殿前的大廣場上,築起了臨時鬥技場,簡陋的看臺被人群擠的水泄不通,不分男女老少無不發散著一股狂烈熱情的氛圍,或為著場中央連番接受挑戰的鬥士歡呼,或為滿懷高昂鬥志的挑戰者喝采。

 

在場中央,那名肌肉精實的大漢一面向為他歡呼的觀眾揮手致意,一面用眼角餘光打量著下一個挑戰著──那是一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纖細少女。

壯漢冷笑了一聲,解下綁在左臂的圓盾。圓盾砸落地面,沉重的分量敲擊出震耳的鈍音。看台上的觀眾見到這一幕不禁捏了把冷汗──這名壯漢是城內有名的大力士,今天被他那無比蠻力給擊退的挑戰者已經不知有幾打了,而現在這個小女孩居然不自量力來挑戰?

少女倒是豪不在意看台上的鼓譟,只是嫣然一笑。

打從心底不把少女看在眼裡的壯漢,隨隨便便的擺了個架式,心想著要怎麼好好教訓這個小屁孩。

然而,前面哪有什麼少女的影子?視野中只有一片被激揚而起的沙塵。

壯漢急著四處張望,卻聽到左耳畔一記悶雷,意識就此中斷。

 

壯漢如斷線人偶般倒下的瞬間,整個看臺也頓時無聲。

 

只見少女若無其事地將還未出鞘的軍刀掛回腰間,然後優雅地向著觀眾行了個答禮。

就像彼此約好一樣,回過神來的看台上爆出如雷的叫好,拋入場內的鮮花如雨般飄落。

 

 

「讓咱也去打一回吧!」

看台頂端的邊角上,一個穿著軍裝款式制服的年輕人兩眼冒著興奮的閃光,興致盎然地對著一旁身著同款、而顏色卻有微妙差異服裝的同伴提議。

不過,跟他同夥的那位高大青年卻是哼了一聲,並似乎以不以為意……不對,是以非常不屑的眼角餘光,斜睨身邊這個興奮到不顧形象跳上跳下的同伴。

 

「行啊!憑你這副一興奮就跳起這什勞子怪舞的德性,可是給他們最好的熱身對象呢!」青年以慵懶的語氣說完,又打量了年輕人一番:「我收回剛剛那句話,你不是熱身對象……」

年輕人滿懷期待地抬頭看向青年。

「……不過是個普通的人肉沙包而已。」青年肯定的下了結論。

 

「真是……穆拉瓦大哥,咱已經完成游擊士協會的基本訓練啦!再怎麼說也不是新手了,就算是剛剛對上莉絲對那個肌肉男使出的招式,咱也有十足的把握招架住。」年輕人挺起胸膛擺出個看起來有模有樣的架式。

但被年輕人稱作穆拉瓦的青年只是冷冷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枚徽章,年輕人眼前晃了晃:

「真有自信啊!可是狄倫迪爾啊,咱倆可還在警備支援的任務中喔。你可不是要跟我說想擅離崗位吧。嘛,要是你不介意愧對這徽章所代表的精神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回去之後好好當一回你的對手的。」

狄倫迪爾盯著眼前徽章,在黃銅刻蝕出的啣劍狼首圖樣下,刻著「守護、責任、不屈」三個字詞。狄倫迪爾吞了吞口水,這才想起協會規定中對於擅離職守者的嚴厲懲罰,不禁冷汗直流。

 

不過狄倫迪爾還不死心,指著剛在鬥技場中央又打倒一位挑戰者的少女:

「那莉絲不是跟我們一樣接有協助城市警備的工作……嗎?」

「莉絲現在排休,她做甚麼是她的自由,你小子就給我認份吧!」穆拉瓦翻了個白眼,拇指往看台後方一比,沒好氣地說道:「所謂有人潮就有錢潮,有錢潮就有賊來靠。菜鳥給我罩子放亮點。」

 

順著穆拉瓦手指的方向看去,狄倫迪爾這才發現小販們不知何時已佔滿了廣場上每一個空位,搭起攤位兜售著各式千奇百怪的貨品。

從獻給眾神的祭品、賣給觀眾拋灑用的花束,到狩獵用品與武具,甚至還有外觀幾可亂真的軍用槍械仿製品。雖說這種路邊攤品質多半參差不齊,有的甚至連快爛光的仿造品都擺出來賣,更不乏嘴上說有高明附魔師加持、實際上只是用便宜魔法道具充數的小玩意兒,但在祭典的氣氛與小販三寸不爛之舌的炒作下,各個攤位前還是一副人擠人的搶購景象。

 

雖說如此盛大的節慶是克利夫頓最賺錢的時節,但隨著大批外來者入城,免不了有不肖之徒混在其中,而本地的宵小也不會放過這個容易幹一票的好時機。

在這種整個城市迎來數倍於居民數之人潮的日子裡,城市常備的警衛人手完全無法應付,而此時就是游擊士協會這類民營保全組織大展身手的時間了。在亞特蘭提斯帝國,由於政府對於武器的管制與他國相比寬鬆許多,也相當鼓勵民間的尚武風氣,造就了全國大大小小多達數百個地方性武裝保全組織,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游擊士協會了。

 

光是看咱們站在這邊,那些臭老鼠哪有膽囂張啊……。狄倫迪爾嘀咕著,顯然還是對不能上鬥技場打一架耿耿於懷,不過在穆拉瓦嚴厲的視線監視下,也只好乖乖打起精神留意四周。

 

突然,廣場另一頭傳來幾聲驚叫,因驚嚇而起的騷亂如波浪般在擁擠的人群中向四周擴散,不明就裡的人們互相推擠、拉扯,一點小擦撞很快便引爆另一起衝突。不絕於耳的辱罵、叫囂聲中,隱約聽見有人喊叫著「搶劫!」。

俯瞰著逐漸變成大亂鬥現場的廣場,以及正為了試圖回復秩序而焦頭爛額的警衛們,狄倫迪爾反倒感覺一股熱血衝上腦門,趕緊仗著至高優勢搜索目標。果然,狄倫迪爾看見在人群邊緣,兩個男子正抱著某種東西往小巷鑽,還不時回頭張望。

這下不錯了。

 

「是不知死活的臭老鼠們呢!」

狄倫迪爾興奮的摩拳擦掌,因為不能參加鬥技的滿腔激情,此時找到了最棒的宣洩口。

不等穆拉瓦指示行動,狄倫底爾就已衝了出去。

 

穆拉瓦看著這個興奮過頭的菜鳥消失在人群中,苦笑著哼了一口氣,看似不打算動作。但在眨眼間,只見一道影子閃過,穆拉瓦高大的身影已消失無蹤。

 

※※※

 

狄倫迪爾向來以自己輕巧靈活的動作自豪,實際上他也是依靠這項才能通過訓練,正式任職後還沒有哪個毛賊能夠躲過他的追捕。

 

──直到現在。

 

現在,狄倫迪爾在屋瓦上全力奔跑著,一路閃躲搶匪丟出的各種破爛,一面設法在離地四十呎的屋頂上維持平衡,死命追著前方那兩人的背影不放。儘管那戴著鴨舌帽和貝雷帽的二人組看起來體力上已經沒有多大餘裕,卻在追逐中充分利用地形障礙,使得狄倫迪爾只能死跟在後,卻沒辦法再拉近距離。

 

就這樣,這場追逐從神殿前大廣場,一路來到了碼頭倉庫區。

終於,狄倫迪爾追上了,他追著兩個搶匪進了倉庫區的一條小巷,死巷。

而那兩個搶匪正面對著盡頭的磚牆,不停地拍打牆面,似乎不知所措。

 

「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狄倫迪爾盡力調整呼吸,以自認最威嚴的聲調對著搶匪:「只要不抵抗,咱保證不會讓你們多受罪。」

狄倫迪爾以為把對方已經被逼入死角,完全無計可施,不覺心情愉快起來,從口袋掏出手快的感覺也令人暢快。

啊啊……反而希望他們抵抗啊!出拳反抗咱,然後再被咱華麗的連記下顫抖屈服啊!

有帶匕首的話麻煩點,不過也好,這就能更無顧忌地扁下去了。

 

然而,狄倫迪爾的美好想像也到此為止。

 

那一瞬間,狄倫迪爾覺得時間突然慢了下來,只見在右邊那個戴著鴨舌帽的邋遢搶匪轉過身來,順勢從夾克內抽出一根同樣骯髒的銀灰色金屬指向自己。

 

那是……手槍?!

 

男人扣下板機同時扭曲著臉不知喊著什麼。

火光閃過,狄倫迪爾感到臉頰一熱,剛才的愉快舒暢完全消失無蹤。

還沒等腦袋完全反應過來,眼前一塊黝黑沉甸的東西破空砸來!

──那是下水道的大鐵蓋。

 

狄倫迪爾在被砸中前一刻及時回神,總算是驚險地接下這一招,但鐵蓋仍帶來巨大質量慣性,逼得狄倫迪爾幾乎跪倒在地才好不容易化解衝勁。

當狄倫迪爾好不容易重新取得平衡,搶匪們此時已經要爬入下水道,眼看就要逃之夭夭了。

 

「可惡!別逃啊混帳!」狄倫迪爾在全然的挫敗感中嘶吼。

 

像是呼應這句咒罵似的,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堵在鴨舌帽搶匪的面前。

 

「小子,我啥時教過你在戰鬥中睡覺?」穆拉瓦熟悉的冷漠聲音斥責道。

即使穆拉瓦沒有回頭看望一眼,但他的出現已讓狄倫迪爾備感安心。

 

鴨舌帽和貝雷帽因這突然出現的身影呆愣了一下,但不打算束手就擒的他們很快就回神,並擺起架勢大吼著衝上前。

穆拉瓦冷哼,輕鬆地側身一閃。鴨舌帽只見一道影子劃過,然後就是天旋地轉,重重摔在一旁的垃圾堆;貝雷帽還沒注意到同夥發生什麼事,便發現一面牆壁逼向眼前,撞個眼冒金星,儘管本能地想推開牆壁逃離現場,卻完全辦不到,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倒在地。

 

狄倫迪爾雖然入會以來就接受穆拉瓦的指導,但這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傳奇般的實戰。一閃一摔一擲,全在瞬息間完成,穆拉瓦卻好似沒有動過一步般站在原地。即使知道都是在訓練中所展示過的套路,狄倫迪爾還是完全看不清穆拉瓦剛才的動作,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這時,他看到鴨舌帽拿起手槍瞄準了穆拉瓦。

正當狄倫迪爾想出聲警告,槍口已冒出火光。

 

然而穆拉瓦就像是已經預知到這一招,輕鬆地閃身躲過了子彈。

 

好不容易重新爬起來的貝雷帽抓住穆拉瓦閃子彈的「破綻」,從後方試圖撲擊穆拉瓦。

結果穆拉瓦保持方才閃子彈的姿勢,只是輕描淡寫地順勢抓住貝雷帽的手臂,向前一送,讓貝雷帽與鴨舌帽撞個滿懷。

 

鴨舌帽掙扎著推開已經不省人事的貝雷帽,迅速地撿起手槍重新上膛。然而一陣怪力攫住了槍管,鴨舌帽驚恐地抬頭,只看見穆拉瓦散發著威嚇的冷笑。

「這危險的玩具能否讓我保管呢?」穆拉瓦微笑著。

 

面對穆拉瓦的威壓,鴨舌帽只能鬆開手槍,舉手投降。

 

「好啦!剩下就交給你了。」穆拉瓦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對愣在一旁觀看的狄倫迪爾下了個指示。

 

狄倫迪爾這才回過神來,拿起手銬走到兩個搶匪面前,像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態似的,裝起一副神氣的口吻喝道:

「我以克利夫頓市政府與游擊士協會之名逮捕你,從現在開始,你有權保持緘默,但一切所言將成為呈堂證供!」

 

戴鴨舌帽的搶匪聽見「游擊士」一詞,突然忿忿地低吼:「游擊士?呸!該死的外來者!」

「你說什……」

沒等狄倫迪爾意會過來,穆拉瓦已經一步上前敲昏了鴨舌帽,對迪倫迪爾淡淡的下了另一道命令:

「要回去了,通知警備隊來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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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ubya00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